外国公司问责法案对中概股有什么影响?

2021年12月2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又称美国证监会）通过「外国公司问责法案修正案」，并确定了实施细则。法案要求在美国上市的外国企业，必须披露是否由政府实体拥有或控制，遵守美国上市公司会计师监督委员会（PCAOB）的审计标准，并提供审计底稿。

这已经不是SEC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了。周末看了复旦的一个公开课，把内容做了个整理，分享给大家。原视频在这儿：

https://yicai.smgbb.cn/live/m/100682136.html

核心内容

我们先来梳理下「外国公司问责法案修正案」的核心内容：

1）三年未经美国审计师监管机构PCAOB检查则禁止交易。

2）在美上市公司需要披露证明自己不受政府实体有所或控制。

2.1）在披露文件的有效期间，不受PCAOB检查的会计师事务所为发行人编制审计报告；

2.2）发行人成立或注册的外国司法管辖区的政府实体所拥有的发行人股份的百分比；

2.3）有关政府实体对该发行人是否有控制性财务利益；

2.4）发行人和经营发行人的实体的董事会成员中中国共产党员的姓名；

2.5）发行人的公司章程（或类似文件）中是否包含中国共产党党章（或党章中的文字）

3）三年未经美国审计师监管机构PCAOB检查则禁止交易。

图片来源：朱蕾.复旦金融公开课.《外国公司问责法案》对中概股的影响几何.2020.06.30

其中不乏敏感的信息。

信批要求演化及十年博弈

至于为何SEC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需要了解两件事，一是美国上市公司信批要求演化；二是中美审计监管权十年博弈。

1）美国上市公司信批要求演化

1929年证券市场崩溃让人们意识到，各州分别立法的方式不能有效地应对欺诈活动，要建立一个公平有序的市场，必须有统一的联邦立法。

1933年5月27日，罗斯福签署了美国历史上第一部规范证券交易的法律《1933年证券法》。

相较于以往的父爱主义，该法以信息披露为原则，要求所有的新股发行必须在联邦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注册，并披露特定的信息。

2001年美国发生安然丑闻，安然公司及其审计师安达信粉饰财务报表的事件被曝光并相继倒闭，人们第一次意识到会计师事务所并非完全可靠。

美国参众两院在2002年迅速出台并通过了《萨班斯法案》，该法对过去的证券交易法进行了大幅修订，被认为是美国1933年以来对上市公司和独立会计师影响最大、最重要的证券立法。

法案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便是成立负责监管审计师的PCAOB（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

2）中美审计监管权十年博弈

2010年以前，美国监管层对于中概股的态度相对比较友好，市场也有较高的信赖度。

2011年，Andrew Left的香橼研究将注意力放向了中概股，先后爆料中国高速传媒和东南融通财务造假，直接导致2家的退市。

东南融通最终被告上法庭，2013年时被判赔偿超10亿美元，迄今仍然保持了中概股在美国市场的最大罚单记录。

东南融通案直接导致了2011年的中概股做空潮。

作为东南融通的审计师，德勤中国同样成为了集体诉讼的被告，但最终德勤被裁定无责。关键原因在于，原告及SEC没有办法获得德勤的审计底稿，因而很难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举证，相反德勤在法庭上提供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显示自己在审计中已然尽责。

德勤官方表示已将底稿交给中国证监会，希望由中国证监会与SEC进行官方渠道沟通，但受限于中国的《保密法》和《档案法》，这种沟通最终没有成形。

2012年7月，SEC主席Mary Schapiro到访中国，但没有成功促成跨国审计监管的协议

2012年底，SEC对中国境内的所有四大成员所发起行政诉讼，诉讼案初审裁决：要求对中国境内四大成员所暂定半年的美股审计资格。

2013年5月，中美两国的监管层（中国财政部、中国证监会和美国PCAOB）签署了一份执法合作备忘录，这是一份关于双方提供和交换各自管辖范围内调查设计文件的框架性协议。

2015年，四大的中国成员所各自向SEC支付了50万美元罚金，以求达成和解，避免被SEC暂停审计在美上市公司资格的处罚。

和解协议中SEC仍然保留了今后重启进行行政诉讼、或颁布审计服务禁令的权利，触发条件之一是这些中国成员所未来仍然无法满足SEC在必要时对审计底稿检查的要求。

协议中保留了一些豁免条款，如约定了在违背事务所所在国法律、或危害所在国利益的情况下，事务所可以拒绝SEC的底稿调查要求。

2018年中概股再次出现了退市摘牌高峰，全年共41家退市，市场再次出现对中概股及相关审计机构的怀疑之声。

2018年12月7日，SEC和PCAOB共同发布了《关于审计质量和监管获取审计和其他国际信息的重要作用声明-关于在中国有大量业务的美国上市公司当前信息获取的挑战讨论》。

PCAOB网站上还罗列出历年来存在设计障碍的224家上市公司名单及其审计机构，其中213家为中国大陆或中国香港企业。

2020年2月，浑水发布关于瑞幸的匿名做空报告，导致瑞幸在2个月后自爆财务造假。

2020年4月，爱奇艺，跟谁学，好未来连遭做空，虽然均已失败告终，但均对股价造成了负面影响。

2020年5月20日，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外国公司问责法案」，对外国公司在美上市提出额外的额外的信息披露要求，美相关参议员表示该法案主要针对中国。

截止2020年6月，PCAOB无法获得审计底稿的上市公司共有276家。

中国大陆、中国香港、法国和比利时，是当时仅有的四个PCAOB无法监管审计师的地方。中国大陆和中国香港占了将近90%。

2021年12月2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又称美国证监会）通过「外国公司问责法案修正案」，并确定了实施细则。法案要求在美国上市的外国企业，必须披露是否由政府实体拥有或控制，遵守美国上市公司会计师监督委员会（PCAOB）的审计标准，并提供审计底稿。

2021年12月3日，滴滴启动在纽交所退市工作。

监管风险

网络上有很多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不就是审计底稿么？为什么不能提供？

实际上如果允许PCAOB进行监管，是会存在很多风险的，比如：

1）单方面让渡权利。不同的国家会计准则不一样，中美会计准则有一些差异。如果允许监管了，那就相当于会计师有2个领导，听谁的？允许监管了，相当于是把权利让渡出去了，因为没有美国公司在中国上市。权利不对等。

2）违反「保守国家秘密法」。

3）违反「档案法」。

具体里面的情况非常之复杂，就不做过多的解释了。

撇开信任问题，PCAOB对中国会计师事务所的监管是否真的有必要？

从瑞幸咖啡和爱奇艺事件来看。2020年2月，浑水发布关于瑞幸的做空报告后，安永派出了一个十几人的反舞弊团队介入瑞幸咖啡，直接推动了瑞幸披露财务舞弊。

2020年4月，狼群研究做空报告，指控爱奇艺虚增收入并夸大了用户数量。经过调研，公司并未造假，但是反映出中美两国一些会计准则的不同，投资者依旧看好。

2起事件说明做空机构和审计师两道防火墙依然起效，市场能有效识别好公司和坏公司。

此外，中国方面，2019年5月，中注协发布「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关于开展2019年证券资格会计师事务所执业质量检查工作的通知」，加强国内会计师事务所的监管。

2020年3月，新「证券法」新增规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的证券发行和交易活动，扰乱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市场秩序，损害境内投资者合法权益的，依照本法有关规定处理并追究法律责任。开启了我国证券执法的长臂管辖。

中概股潜在应对措施

在国内，退市是个大事，但如果放眼全世界，退市比例是很高的。2007年-2018年期间，伦敦交易所退市比例9.5%，纳斯达克美国退市比例7.6%...

图片来源：高华声.复旦金融公开课.中概股的退与守.2020.06.30

如果退市不可避免，那么对于中概股来说，还有哪些选择呢？

1）港交所二次上市或两地第一次上市。这种方式途径便捷，时间短。可减少单一交易所退市对股票交易。同时，会有更多中资背景和亚洲投资者，内地投资者可以通过港股通参与购买，估值更高。

2）私有化回A股上市。这种方式，对公司来说，A股市场估值高，潜在壳标的众多，但受国内政策导向影响大。

3）科创板上市。科创板对标纳斯达克，采用IPO注册制，放宽盈利限制。以前不满足的A股上市的公司，放宽条件后是满足的。

4）退市后转入OTC市场（粉单市场）。比如瑞幸咖啡。

距离这个事件的审判时刻还有一两年，谁也说不清楚最后怎么演变。但今年事件的演变，真是让人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最优质公司和不死的指数。当然，数学必须要学好，仓位要控制好，间距要拉开。

前几天E大在他公号里出的数学题，我简化一下：

一块钱下跌到2毛钱是下跌80％。

一块钱腰斩到五毛钱是下跌50％，再从五毛钱下跌到2毛钱，不是80％-50％=30％，而是60％，因为(0.5-0.2)/0.5=60％。

假设一块钱的中概，腰斩到五毛钱，你在腰斩时买了10万，跌到2毛钱时，实际上十万块要亏6万块的。

已经腰斩了，再差能差到哪儿去。这种想法要不得。

5毛钱真的能跌到2毛钱的，想想去年的华宝油气，四毛钱跌到不到2毛钱。

总之，控制仓位控制节奏。

参考文献

朱蕾.复旦金融公开课.《外国公司问责法案》对中概股的影响几何.2020.06.30

高华声.复旦金融公开课.中概股的退与守.2020.06.30

风险提示：文中提及的标的仅做展示，据此进行买入卖出的，后果自负。切记切记。